1、老汉的老家在山西襄垣,襄垣县城一带叫“玩”不说“玩”,叫“欢”,我们村距离县城几十里地,则是说“耍”。
2、仍然是这两个区域,对土豆的称呼不同,前者的叫法有些怪,叫“蔓菁”(也可能是“蔓茎”),后者则是叫“山药蛋”,而且由于本地不产长山药,所以也普遍叫成“山药”。
3、对于稍大些的石块(我个人感觉,尤其是表面圆滑些的、拳头大小上下的),有个名字叫“潦礓”,有时也叫成“潦礓蛋”;这两个字是从二月河的书里学来,所以并不知道是否为正字,尤其是前一个字。
4、对很多东西的称谓,以“咯”字音(入声)起头。比如说坑,叫“咯道”(仅取同音,下同);树或者草上的刺,叫“咯针”;山脊叫“咯梁”;棍棒叫“咯榄”;拳头叫“咯嘟”;窟窿叫“咯窿”;角落叫“咯罗(阴平)”,当然,也叫“咯蜡”,其实就是“旮旯”;类似的还有我们平时可以写出来的“蛤蟆”“疙瘩/圪塔”“等,把第一个字换成“咯”就是我们方言里的发音,由于他们的发音与“咯”子极为相近,因此我一直怀疑用“咯”作为某二字词的起首音是古时的一种普遍造词法。刚才说的是名词,其实还有其他词,例如动词:下零星小雨或者小雪叫“咯星”,稍大些的叫“咯扎”,蠕动叫“咯攘”;再如形容词:把弯曲叫“咯溜”等等。把“咯”放在复字形容词前,有“稍微”的意思,例如,“天咯明明的了”或者“天咯黑黑的了”,意思就是天有点儿亮了或者黑了;再如“水咯温温/烫烫的”就是水有些温或者烫手,“他对着我咯笑笑的”意即他在对我微微笑。有的时候放在单字词前,则没有任何意义,如“咯堆”就是指一个堆,可以是土堆、石堆或者沙堆等等,“咯爬”就是爬,“咯蹴”就是“蹴”,也即蹲下。不过仔细体会,也会有表示程度较轻的意味在内。
5、与“咯”类似还有“日”字音(入声),具有些微贬义地修饰后面的单字词。如“日能”就是指有本事,但态度上是不以为然的,不服气的;再有如“日怪”,就是奇怪的意思,“日哄”就是糊弄、欺瞒等等。
6、由上一条想起一个神奇的动词。我们那儿这样说,叫“日诀(入声)”,意思是骂人。由上可知,其实后一个字的意思已经是完整的骂人之意了,但我们附近从来没有人单独使用这个单字词。到我们的一个邻县(沁县),发生了变化,单字可以使用了,比如孩子回家告状:“某某某诀我”,就是说谁谁骂他了;到另一个邻县(沁源),字音发生变化,读作“卷”。到北京后,偶然听到某湖北同事和别人打电话时用到“卷”字,揣测其为表示骂人之意,一问之下得到肯定答复,甚为惊讶,方知此字之流传何其广也。如有读者故乡此字具有相同含义的,不妨回复一下,也为一好玩事。
7、还有就是,以 ian 为韵的字的读音,大部会变韵为 ei。x => s, j => z, 如“边”读作“悲”,“脸”读作”磊”,“面”读作“魅”,“念”读作“内”,“片”读作“配”,以 d、q、t 为声母的字则变音后没有可以采用的汉字,各位可自行拼出读音;比较特别的是 j 和 x 作声母的情况,j 会变音为 z,x 会变音为 s。如“尖”读作“贼(阴平)”,“先”读作“sei(阴平)”。
8、山西是方言大省,全国排名好像仅次于福建,各种口音多如牛毛。要是谁在研究晋东南方言的话,搜到我这篇文章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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