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却生死无大事。自从步入人生的下半场,那些青年时期不能理解的上了年纪的人的言语行为,越来越多地附着到了自己的身上。越来越多的伤春悲秋,越来越多的触景生情,越来越多的睹物思人,越来越多的怀严念慈。尽管无论大年节下,还是清明之际,虽对路边那些燔纸设醮的人搞得乌烟瘴气仍旧不满而鄙视之,但心里也清楚,失亲之痛,总归要有个发泄的通道。
托社会发展的福,半百的老夫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所谓的书房,书房的书柜里,就在平日坐着的椅子背面,里面立着父母的遗像。他们目光炯炯,依然经年而未改,日日注视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也日渐衰老,已然抵达并将很快也要超越他们照相时的年纪了。
今天无意中邂逅一部好片子,名字叫《破•地狱》。这是一个讲述在不断有人离开的过程中有关生与死、生人与死人、每一个生人与其他的生人与死人的关系的片子。片中的主角很对老夫的脾气,有所为有所不为,守正出奇,不胶柱鼓瑟,充满了人生的实践智慧却并不显圆滑,身处逆境而奋力挣扎,是每个普通人的缩影,却也是每个普通人的榜样。他在自己的事业因疫情而衰微结束之后,来到一家殡仪店和一位个性古怪的老古板搭伙。在对方的眼中,他是一个惟利是图、缺少敬畏,又时不时离经叛道的人,但就在某一天,老头子终于被主角的一句话打动,明白了他多少年来僵守行规却并未开悟的道理:一个人的葬礼葬仪,其实不仅仅是超度逝者,更是超度生者。
后来,老头子与自己的儿子因为业务分歧而发生争执,气得心脏病与中风一起发作,不久后也踏上了自己的身后路。在他留给主角的一封信中,他坦然承认,他要感谢这位年轻的后辈合作者,是他让他明白了活着的人也需要超度的道理。
好巧不巧,老夫早在初中时代就明白了这个道理。就是这一段,张无忌问少林方丈关于人死后是否有鬼魂,方丈说:“幽冥之事,实所难言。”张无忌进一步问,既然如此,为何还要虔诚行法超度亡魂?方丈回答:“死者难言,但生者却欲求心之所安,所以佛家念经,超度的乃是活人。”(见《倚天屠龙记》中)。有言道,生有何欢,死亦何惧,怜我世人,忧患实多。
影片中怪老头子喃呒师郭文去世,遗像放在桌上。这一幕,陡然有所触动,动手写下这篇博文。如是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