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个礼拜六,到这个礼拜六,一周周了。老汉的御腿终于好得差不多了,八达岭果然是个锻炼人的地方,以后还是可以再去一去的。
有了精神,就可以把上个礼拜的事情再翻一翻晒一晒了。说起来惭愧,上次去八达岭的途中,实在是老汉出行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页,差点就要当场现眼,被千夫所指,情势之紧急,即便现在想来也后怕不止。
老人家老了,就免不了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。比如说吧,我老人家,目前就有和我老人家的老爷子当年丝毫不爽的一个习惯,那就是,一天的最两头,时间必然要消耗在如厕这件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事情上。话说上周六,老汉与京郊王姓农民约好要去视察八达岭长城,为了凉快些,把时间出发时间定在了早上七点。老汉起得床来,盥洗已毕,照例在白花花的马桶上稳稳当当地蹲坐了一刻钟余,才算完成任务。怪就怪在,清仓时间虽然一如往昔,可是出货量却少得可怜,为老汉后来的惨剧打下了不祥的伏笔。
到西三旗车站,坐上闻名已久的 919 大站快车,老汉的御驾直奔昌平方向。车上人虽不算太多,可也不少,老汉和农民都混上了位置,心中暗自窃喜不已。这实在没有办法,小老百姓当然不可能坐上公家给报销油票的两头平,在公交车上能捞个位子,也算老天保佑。汽车忽忽悠、忽忽悠地往前开,不知道是在哪一站(好像是明皇宫附近),上来一位体形宽大的中年妇女,左右环顾,实在已经没有座位可坐了。这位倒也想得开,就势坐在了老汉座位前面,下车门的台阶上,手勾扶栏,头贴手背,开始假寐。尽管 919 的司机水平很高,老汉却看得直抽凉气(说凉气一点都不是套话,车上的空调开得足足的),因为如果一旦来个猛一些的刹车,大概就免不了要来一个骨肉相残,当然,骨,是铁扶栏的骨,肉,是人脑袋上的肉。老汉慌忙起身让座,以免悲剧发生。这位大嫂好像单等此刻降临,连声谢谢也没说,一屁股就坐将了上去,眼皮一耷拉,继续此前的干活。
实在无聊,于是乎,站到农民座位的边上,开始找聊。我和农民都有个小爱好,喜欢听听相声什么的。正好头一天一块在出租车上听广播,讲到马志明先生的儿子,原本计划叫“马小川”(为什么要叫马小川呢,因为那个川字正好是三字立起来,暗合“马三立”),结果没成想生得晚了些,本来是儿子的名字,却被侄子抢注了商标。于是后来马三立先生亲自出手,定名叫“马六甲”,因为恰好是孙子辈里的第六个,但却又是长房长子,取第一的意思。由此,我老人家突然想到,八达岭这个名字也不错,要不把谁的名字叫成什么“八达”?顿时把目光投向了农民兄弟。幸好,我老人家还没有老糊涂,猛然想起农民兄弟可是姓王,这个名字千好万好,唯独不能给王姓的人起,暗自惋惜。
不一时,汽车驶离居庸关车站。突然,老汉的腹中剧烈绞痛,开始的时候尚能遏抑,而后再痛,再抑,如是反复,殊不可耐。情知如果要是处于坐姿,则会大缓,怎奈座位已经让与旁人,总不能回去再要回来吧?好在听售票员说距离终点只剩一站,只好屏声静气,收腹提臀,强加忍耐。一会儿,汽车停下,售票员大喊:“到野生动物园的下车!”才知道还不是终点,可是情形似乎又开始加剧,颇有不能控制之势。正在要不要叫农民下车的犹疑之间,车已经又缓缓开动。心想:“休矣!我老人家一世英名,即将被一泡矢浇灭。”想叫司机师傅停车,可放眼窗外,处处绿草青青,连个遮挡都没有,即使下车又能如何?在车上丢人无非这一车人知道,到车下则是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和各色车等,都会“利益均沾”(情急之下,竟没有想到还有是否可以除裈示人之大防,可见情急生智殊非易事,情急生愚倒是极有可能)。正不胜惶恐间,才发觉车又到站,已停住矣,拔脚疾走,夺门而出。下车后立刻四处张望,结果还是农民兄弟一眼就看到了五谷轮回之所,赶忙奔往。路上老汉双腿紧夹,一如新婚少妇,又如惶然之犬。到得跟前,真是好事多磨,除了要收费之外,竟然前面一排都满员!何老师常说,矢可忍,尿不可忍。可现在是连矢也快忍不住了!大概收费的这位大嫂也看出我老人家满面红光,马上有可能升官发财,所以用手往后一指,着急就去后面!直如大赦令下,忙不迭地撞入。哈哈,看到了和上学时候一样的那种一条渠式的简易蹲位,真是喜从中来啊!
蹲下之时想:这,就是朕的烟波致爽斋了!
(作者注:有不知烟波致爽斋典故的,请参看老汉的承德奢侈游,以使自己的知识体系更加系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