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的窗户,冲北。很少早到家的缘故吧,回到家,回到书房这个房间,基本都是要开灯的时节了,而我有一个习惯,开灯必去拉上窗帘。也因此几乎没有看到过窗帘外,夜晚的风景。
今天是个偶然,下午在书桌前看一部叫做《冰海陷落》的电影,看完后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儿,睁眼已经日暮了。头仰在被我放下的椅背上,腿架在书桌的侧桌上,懒懒地不想动,抬眼从窗户玻璃望出去,看到了平日不曾多看的景色。
天黑了,却又并不黑,天色是那种深色的灰,作为背景。而化作前景的,是对面的楼栋,和树木。它们的颜色反倒比远空更深许多。对面的楼上有许多的家户,它们各自的灯光直直地铺呈过来,进入我的目眥,漫披到身侧的书柜、身后的衣架上。今天不算很热,空调也就没有开,那台老旧的风扇在身后呜呜地喘息转动,除此之外,挺安静。常言道,夜凉如水。这才刚刚立秋,气温并不会立即就降下来,假如此时出去走一圈,必定还是一身汗地归来。但我看着窗外,心里依然体会到了夜凉如水。
在这城市里,每日目力所及,几乎无不是人工造就的物体,不过说来其实也就两类为主:道路、墙壁,很少给你以身处自然的感觉。而没有想到,在这初秋的浅夜,偶然的瞬间,莫名地被予以了一种短暂的补偿。能让我怀念起故乡,我的家。那不大的庭院,那谈不上严实的大门,大门外那不宽的行路,那辘轳、那井庄、那块桑田、那片芦荡,那条欢快地跑来跑去的看家狗,那两只刚刚抱回来就夺门而逃远遁无归的小鸭子;那远处的山丘,丘顶庙宇的残颓的墙垣,以及贴在深蓝色天空上的淡黄色的圆月,那些深夜看戏或者看电影结束后回家路过的外村行人,甚至他们手中星星点点的烟头,这些多少次映在眼中的熟悉却又逐渐远去的画面,又都神奇的浮现出来。
算过,这么多年来,其实并没有任何一处其他地方,我在彼处生活的时间超过此时此刻所处的帝都,包括家乡。但是,每当乡愁袭来,你总是会不自觉地意识到,自己是一个游子,似乎是一个漂泊无根的人。
难道,秋,就有这样的魔力吗?我不知道。